金泰鈞,上世紀30年代出生于上海,14歲進入老鴻翔,成為金家第二代中唯一學習服裝專業(yè)的傳人。回憶起那時候的“旗袍盛事”,滿頭華發(fā)的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溫暖。
上世紀30年代的旗袍盛事
作為一名中國人,作為鴻翔公司的嫡傳后代,盡管已是滿頭華發(fā),但每每講述起那段歷史,76歲的金泰鈞的眼神里總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鴻翔是中國人的驕傲”,解放前上海就有自己的服裝品牌,而當時來鴻翔定做衣服的都是政界、文藝界的名人。14歲進入鴻翔,金泰鈞成為金家第二代中唯一學習服裝專業(yè)的傳人。
辦公室在南京西路上,寬敞而明亮,和他一起辦公的還有一位猶太籍設(shè)計師,還有一位試衣模特,金老先生的座位就在落地玻璃窗旁,轉(zhuǎn)眼就能看到窗外的商鋪和人群。
拿著粉筆,從畫、到剪,60年過去了,這些過程依然沒有變。“時裝特別講究造型立體感,男裝一般裁剪完就可以了,而按照規(guī)矩,女裝樣版完成后,還需要簡單的縫合,制成樣衣。”通常的裁縫一天可以做兩套,做完之后讓模特試穿,然后進行修正。“我們常常第一天做完后,第二天回來再檢查,主要是看細節(jié)是不是到位。”
從制作工藝上看,上世紀30年代的旗袍逐步發(fā)生了變化,袖口、掛肩改小了,腰部、下擺、胸部位置都收緊了,但是長度都還在小腿以下。此外,裁剪的結(jié)構(gòu),也從平面變成立體的了。
說到這里,金泰鈞伸手比劃了一下:“以前,放在桌子上能攤平的,現(xiàn)在是放不服帖的,最特別的是,當時的旗袍增加了胸省,類似于打了蓋,這是很有標志性的,因為在此之前的女性都是束胸,緊緊綁著胸部,而上世紀30年代受到外國文化影響,女性開始突出胸部曲線。”
電影明星紗廠女工都穿旗袍
30年代的上海已經(jīng)非常接近國際時尚,能看到國外的Vogue、Harper's、Bazaar等時尚雜志,還有原版的裁剪書,以及正在上海風靡的好萊塢電影。下班之后,金泰鈞常常提早到電影院,找個沙發(fā)坐下,一邊悠閑喝茶,一邊觀察來往客人的穿著,電影里國外演員的服飾裝扮,他會特地記下,回家再把款式畫出來。
以前的上海,中西裁縫都是分開的,旗袍本來是中裝裁縫的專利,但是由于旗袍消費量實在太大,越來越多的做西式服裝的專店也開始做旗袍,老鴻翔也是如此。“主要還是為了方便顧客,因為很多人都是里面旗袍,外面穿西式的外套,到了上世紀40年代中的時候,旗袍已經(jīng)完全西化,延伸為現(xiàn)在的式樣,當時的名稱為改良旗袍,也叫中西式旗袍,不像現(xiàn)在統(tǒng)稱旗袍。”
旗袍消費量大到什么程度呢?金老先生說:“幾乎所有年齡的女人都穿旗袍,包括小學生,當時的旗袍有棉的、皮的,各種材質(zhì),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穿。穿旗袍的不僅是有錢人家,當年,上海的紗廠女工也都穿旗袍多,因為這樣比較涼快。”
考究的人家在結(jié)婚的時候,也一定會換幾套旗袍穿。金老先生回憶起自己結(jié)婚時候,愛人除了兩套禮服之外,中間還換上了4件旗袍,分別繡著梅蘭竹菊的圖案。愛人一直穿旗袍,直到解放。
鴻翔師傅按營業(yè)額提成
做鴻翔的工人是一份十分誘惑又具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一大半的營業(yè)員都會說流利的英語,他們先要接受3—7年的培訓,學會裁剪、縫紉,成績合格后才能做營業(yè)員。收入是按營業(yè)額提成算的,如果賣出100件衣服,那么月收入就相當于4.5件的價值。如果換到現(xiàn)在的行情,如果每件服裝售價2000元,那么營業(yè)員的月收入就是9000元。
在老鴻翔,有一個小組就是負責專門做旗袍,金泰鈞清楚記得那個巧手張師傅,率領(lǐng)6-7人的小隊專門攻克旗袍。
“在鴻翔做衣服,價格很高。”一般的顧客,如果專門做旗袍,會去外面的小鋪子,那時候大部分的小裁縫店都是一個師傅帶幾個學徒的形式,通常沒有像樣的門店,很多時候是提供上門服務(wù)。
而來鴻翔做旗袍的多是有錢人家,他們通常會配套著做,比如做一件大衣,再加一件旗袍。“當時做一件長大衣,光支付給工人的工資就有20.2元,還不包括面料,所以一件大衣的工錢至少50元,而旗袍價格大概在10-20元,外面的小裁縫店可能只需要4-5元。”雖說在老鴻翔做一件旗袍的價格翻了外面小店幾個跟斗,但那時有一種觀念一直存在,做旗袍不去龍鳳或者鴻翔,那是掉身價的。
從做裁縫的父親這里,金泰鈞學習到了扎實的裁剪技藝。他認為裁剪和設(shè)計是不可分割的部分。“脫離裁剪與工藝,不可能成為好的設(shè)計師,設(shè)計師光會畫圖是不行的。”
當時中國的裁剪技術(shù)已經(jīng)非常了不得。金泰鈞回憶,有一個英國人前來應(yīng)聘做裁剪師,還出示了自己在英國獲得的專業(yè)文憑,要求工資是鴻翔師傅的三倍,金泰鈞拿了兩張同樣的設(shè)計效果圖,讓洋裁縫和鴻翔師傅同臺競技,結(jié)果鴻翔師傅早就做完了,洋裁縫還在那邊埋頭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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