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落的家世
1899年,瞿秋白出生在江蘇常州一個沒落的世宦家庭。瞿秋白幼時依靠叔祖和伯父的官俸過了幾年“少爺生活”。少年時代,他在詩詞、繪畫、篆刻、書法等方面顯示出非凡的天資。他自幼喜歡詩詞,精諳詩書的母親也常常教他寫詩做詞。父親瞿世瑋的繪畫技藝頗有功力,他教秋白學畫。
在經濟狀況還不十分困窘時,父親到常州玄妙觀、紅梅閣等處游玩會友,也常帶著秋白等小孩子去。到了瞿秋白十三四歲的時候,家里就已經很貧困了,連租房的錢都沒有,只好寄住在瞿氏宗祠。為了家,為了孩子們,瞿父拋下畫筆,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賬房”。
董潔扮演的楊之華
1915年夏,離中學畢業只有半年時間的瞿秋白卻在無奈中輟學了。失去上學的機會后,原本一個好說好動的少年變得沉默起來。他常常悶在房里讀書,往往到深夜還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凝神看書,且飲食很少,每餐不足一小碗飯。雖然有時同學來坐坐,他也偶爾到環溪大姑家住些日子,但多是在冷寂的瞿氏宗祠里獨處。
1916年春節剛過,正當瞿秋白在無錫表姐處聯系工作時,他的母親卻突然自殺了。
瞿母性格柔中帶剛,情感豐富細膩。家道衰敗,要強的她鼓動丈夫出外謀業,并將婆婆送到大哥瞿世琥處。卻不料婆婆在大哥家里亡故,以致親友們都責怪她害死婆婆。也因為這個緣故,親友們都不再對瞿秋白兄弟姐妹6人施以幫助。瞿母想:唯有自己去死,才能換來親友對孩子們的照顧。所以,在春節前她就準備自盡。正月初五的夜里,她吞服了用燒酒拌和的火柴頭,次日離世。
瞿母去世時,家里最小的孩子才3歲,沒有家產又沒有工作的父親怎能撫養得了6個孩子?在瞿秋白的協助下,父親把一個個孩子安排在親人家里生活和受教育,只把那個自幼遲鈍、精神有病的兒子帶在身邊。
1920年,瞿秋白赴蘇聯之前,孤處異鄉的瞿父當時在一位好友家做家庭教師。瞿秋白專程去濟南拜別他。父子同榻,談了整整半宿。瞿父對兒子遠行赴蘇聯非常支持,并且寄予深切的希望。
熾熱的愛情
瞿秋白一生有兩次愛情相伴隨。第一位愛人王劍虹,是作家丁玲在上海大學的摯友,一位聰慧、有很高天資的時代女性。
1923年8月,兩人相識、相愛,不到半年即結合了。遺憾的是,結婚僅7個月,王劍虹就因患肺結核去世。瞿秋白曾在給丁玲的信中說自己的心也隨王劍虹而去。直到后來,一位叫楊之華的女性走進他的世界。
楊之華1900年出生在浙江蕭山,也是一個家道中落的紳士門第。楊曾就讀于浙江女子師范學校,20歲出頭時,和浙江有名的開明士紳沈玄廬的兒子沈劍龍相愛成婚。
沈劍龍才貌出眾,喜歡詩詞、音樂,也曾與楊之華一起立志自謀生活,不依賴家庭。但當他和朋友一起到上海以后,經不起十里洋場、燈紅酒綠生活的引誘,墮落了。這時,楊之華已生下一個女兒,將她取名“獨伊”,意即只生你一個。1922年,楊之華只身跑到上海,參加婦女運動,并認識了向警予、王劍虹等人。1923年底,楊之華也報考了上海大學,并被錄取在社會學系。
董潔扮演的楊志華
瞿秋白當時是上海大學社會學系主任,講授社會科學概論和社會哲學兩門課。他以優雅的風度、淵博的學識、雄辯的口才,在師生中贏得了很高的聲望。楊之華第一次聽他的課就對他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
楊之華學習很努力,并且熱心參加社會活動。當時,她還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婦女部擔任部分事務,與中共中央婦委書記向警予在一起。在向警予的積極推薦下,瞿秋白漸漸認識了楊之華。楊對待婦女解放事業的熱忱和卓越的組織才能,使瞿秋白覺得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性。于是,瞿秋白決定介紹她加入中國共產黨(此時瞿為中共上海大學支部書記)。
后來,楊之華漸漸發覺瞿秋白對自己的感情有些異樣。但考慮到自己已經結婚,而且還有孩子,楊決定暫時到蕭山母親家里回避一段時間。
面對著楊之華,瞿秋白也苦苦地思索:既然沈劍龍已經背叛了楊之華,為什么我不能去愛她?既然我真心地愛她,為什么不敢表示!于是,瞿秋白趁放暑假的機會,也去了蕭山楊家。楊之華的哥哥和沈劍龍是同學,見到這情形,便把沈也請到家里來。
誰知沈劍龍和瞿秋白一見如故。沈劍龍對瞿秋白的人品與才華十分尊敬、仰慕。然而,面對著復雜的感情問題,沈劍龍的內心又充滿了矛盾。于是,他們三人開始了一場奇特的“談判”。先在楊家談了兩天,然后,沈劍龍又把瞿秋白、楊之華接到他家去又談了兩天。最后,瞿秋白把沈劍龍和楊之華接到常州去談。當時,瞿家早已敗落,家徒四壁,連張椅子都沒有,三個人只好坐在一條破棉絮上談心。談判結果,在邵力子先生主辦的上海《民國日報》上同時刊登三條啟事:一是瞿秋白與楊之華結婚啟事;二是沈劍龍與楊之華離婚啟事;三是瞿秋白與沈劍龍結為好友啟事。
1924年11月7日,俄國“十月革命”紀念日這天,瞿秋白、楊之華在上海舉行了結婚儀式,沈劍龍還親臨祝賀。瞿沈成為好友后,經常書信來往,寫詩唱和。特別有意思的是,沈劍龍送給瞿秋白一張六寸照片——沈劍龍剃光了頭,身穿袈裟,手棒一束鮮花,照片上寫著“鮮花獻佛”4個字,意即自己不配以楊之華為妻。
有一次,瞿秋白在刻圖章時對楊之華說:“我一定要把‘秋白之華’、‘秋之白華’和‘白華之秋’刻成三枚圖章,以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你無我,永不分離之意。”楊之華聽后笑著說:“倒不如刻‘秋之華’和‘華之秋’兩方更妥帖、簡便些。”后來,瞿秋白果真刻了一方“秋之白華”印章。
瞿秋白和楊之華婚后雖生活得十分美滿。但楊之華總感到心里少了些什么——沈家不讓她去看女兒,可她卻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兒。
在瞿秋白的支持下,1925年春天,楊之華來到浙江鄉下的沈家接女兒。她到了沈家以后,過去的公公沈玄廬不許她見女兒獨伊的面。在沈家大姨太太的幫助下,楊之華還是見到了女兒一面。
楊之華離開上海的第二天夜里,焦急不安的瞿秋白就到上海火車站去接她。火車到了,不見妻子的身影,他預料事情大概是不順利。他不想回去,想再等等下一班車。就這樣,他在車站月臺上踱來踱去,直到天明。
過了不久,他倆商定再次去浙江鄉下接獨伊,這次他倆是一起去的。倆人想了一個辦法:先和沈家大姨太太商定好時間、地點,把獨伊偷偷抱出來,然后就將她帶回上海。
約定的那天傍晚,兩人早早地來到一座小山上,焦急不安地等待著。過了好長時間,他們才看到獨伊由沈家大姨太太領了出來。楊之華趕快迎上去,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里。正在這時,突然奔來兩個大漢把孩子搶走。看著孩子在大漢的手里掙扎著哭喊,楊之華忍不住哭了。瞿秋白也難過得流下了眼淚。當然,獨伊后來還是回到了楊之華和瞿秋白身邊。
與女兒永訣
1928年,瞿秋白去蘇聯參加中共六大。此后,他在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工作了兩年。這年6月,楊之華帶著獨伊也到了莫斯科。1930年,瞿秋白從蘇聯回到中國主持中共六屆三中全會,楊之華也一同回到中國。他們把9歲的獨伊留在莫斯科的好友——鮑羅廷家。沒想到瞿秋白這一走,竟成了與獨伊的訣別。
1931年后,瞿秋白受到王明等人排擠,被撤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的職務,楊之華也受到牽連。1934年,瞿秋白進入中共在江西的中央根據地,擔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教育人民委員。同年10月中央紅軍開始長征,瞿秋白奉命留在江西。
1935年,瞿秋白在福建長汀因叛徒出賣的被俘。當年被國民黨槍殺。這一年瞿獨伊14歲。“一天,我正和一批兒童院的孩子們在烏克蘭德聶伯羅彼特羅夫斯克參觀。忽然,在《共青團真理報》上,我看到了父親犧牲的消息,驚呆了的我隨即失聲痛哭起來,竟暈倒在地……”瞿獨伊回憶說。
1935年秋,楊之華代表中共再赴蘇聯參加第七次共產國際代表大會。1941年,楊之華帶著瞿獨伊回到中國。到新疆時,兩人卻被盛世才逮捕。抗日戰爭勝利后,楊之華母女才走出牢籠。
此后,楊之華擔任了中共中央婦女委員會任職。中共執掌政權后,楊之華歷任全國婦聯黨組成員、副主席,全國總工會黨組成員、女工部長,中共八屆中央監察委員、候補常委。她在中共監察系統一直有很高聲望,被時人稱為“包公”。
1955年,楊之華終于在福建長汀找到了瞿秋白的骸骨,并將其迎到了北京,安葬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周恩來親筆題寫了“瞿秋白之墓”的碑銘。大陸“文革”時期,瞿秋白墓被砸,楊之華亦遭誣陷,被“監護”了6年。1973年10月20日去世。
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