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梅蘭芳最為得意的女弟子,深領梅派藝術精華。喜歡京劇的老少男女,對她都是不會陌生的。雖然,她已過早地離開了人世,但相信各位看官對于她那絕代的芳姿,特別是她高妙的藝術氣質和卓絕的藝術才華,會永銘在心,不能淡忘。
作為一個京劇女演員,言慧珠在姿色上的確有著令人不能不頓生好感和被深深迷戀的巨大征服力;但她的成功和魅力所在,絕不是僅在于此!她身上比秀美奔放的姿色更具征服力和對人產生難以拒絕誘惑的,是在藝術氣質和才華上體現出了世所罕見的精美絕倫。她身上藝術品格的體現與藝術氣質的迸射,既使京劇這門古老的藝術強烈地煥發出了藝術家生命的美好和青春帶來的巨大感染力,更使古典特色明顯的京劇被演繹得如此觸手可感,典雅蘊籍,清爽怡人。
言慧珠的魅力緣于她藝術天分的如此得天獨厚。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坤角的風頭早已席卷菊壇,濫觴京津滬漢的各大劇場,但像她這樣具有超凡天分的似乎并無二人。盡管言慧珠沒進過科班,但她從小就跟九陣風、朱桂芳學習武旦的基本功,底子扎實,路數高超。所以,有些私房徒弟出身比她還負盛名的男旦尚被人譏為“只能唱不能動”,可言慧珠卻沒人敢藐視。因為她不僅唱上無一處可以指摘,就是演出《木蘭從軍》、《金山寺》等考驗武功、身段的戲竟然也是綽綽有余,美觀利索。不少梨園老前輩說起這些,哪個也不能不感慨道:“言慧珠生來就是吃這碗唱戲飯的好材料!”在梅蘭芳宣布抗戰時期不出演的時候,她的個人事業也因此達到顛峰。
其實,光天分好也成就不了一個如此大紅大紫的言慧珠。最令我們著迷的是她進發出的那種在大多數坤伶身上鮮有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藝術與精神氣質。長期以來,可稱氣質綽約,在高層次上傳達出京劇本身具有的內在美、文化美、古典美的大都是男旦中的翹楚。由于他們生理性別與角色性別的巨大反差,反而更容易檢驗出是否體現出那種超脫生活本身性別美之上的精神魅力。但在許多的坤伶中,更多的女演員身上帶給我們的不過是一種青春女性的本色美,甚至在嬌媚之外,還總帶給我們一絲小家女子的俗氣。
但言慧珠不是如此,她那種美,是一種古典與摩登交相輝映的混合,是一種奔放與婉約相互融合的進射,更是一種既令人仰慕神迷有著遙遠距離,又使你傾心追逐似乎近在咫尺的藝術與藝術家生命的巨大吸引。因此,我們欣賞言慧珠的虞姬在悲壯中滲透著別人沒有的艷美;西施在幽婉中顯露出別人不具的凄情;楊太真在雍容中洋溢著別人鮮見的哀愁;李桂芝在溫馨中透露出別人未傳的健朗……總之,言慧珠本身那不同于其他坤伶的家庭出身與文化修養,決定和成就了她飾演的角色進發出與眾不同的風貌與迷人高妙的氣韻。
言慧珠說話行事,從來不分時間、地點、場合及對象,總是呼嘯來去,旁若無人,說話又過于直爽,絕不顧及他人臉面,極容易得罪人。這樣的性格也最終導致了她難以回避的悲劇命運。1966年9月11日,在一次備受摧殘的批斗之后回家后,言慧珠用年輕時演唱《天女散花》時使用的白腰帶自縊身亡,年僅47歲。她身著睡衣,直直地把自己掛在浴缸上面的橫桿上,冰冷而凜然。臺上風光,臺下人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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