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著名言派京劇藝術創始人的掌上明珠,同時還被公眾喻為“女梅蘭芳”;她不但在京劇方面擁有皇后的地位,還在電影作品中有過出色的表現,是個難得的兩棲演員。然而,和輝煌的藝術舞臺不同,她的人生之路卻走得并不平坦,三次與生命的碰撞在讓她成為自殺次數最多的女星時,也牽扯出那些神秘哀傷的往事記憶。
言家人愛戲,父親言菊朋雖然不算貴氣,但擁有蒙古旗人的皇家血統還是很莊重的。在良好的家庭熏陶下,言家的孩子都從事著京劇、昆曲、電影、話劇、評劇等諸多藝術行當。而其中最為光彩的,就是言慧珠。生就一個“美人胚子”的言慧珠,在少年時期便顯露出我行我素、恣情任性的個性來。她出奇地愛看戲,不光看,還要高聲吆喝,起勁鼓掌,儼然一位慣于“捧角兒”的豪門太太。
到了17歲,出水芙蓉般的言慧珠羽翼豐滿,她再也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輟學,著魔般地正式下海學戲。在短短3年的時間里,她就擁有了過人的扎實武功,加之其獨有的甜美嗓音,俊美嫵媚的舞臺扮相,居然勝過了專業科班出身的演員。1939年,20歲的言慧珠隨父到上海演出《扈家莊》,高大又苗條,艷麗又純潔的外形,眉宇間蕩漾著一股難得的英氣……頓時令她在角兒云集的大上海一炮而紅。
成名后的言慧珠并未停止對藝術的追求,她先是拜梅蘭芳的琴師為師,就為了學習梅派藝術精髓。按照梨園界的習慣,男旦藝人一般很少招收女弟子,而一代名師程硯秋更是終身未招女徒弟。好在梅蘭芳并不見外,想當年孟小冬何等才華不也是女兒身。于是,在對梅家上下進行一輪“籠絡”后,言慧珠終于如愿以償拜梅蘭芳為師,并在日后成為梅門最出色的女弟子之一。
拜師后的言慧珠不僅在梅家抓住每一個機會向老師學戲,遇到梅先生演出,更是不肯輕易放過。1945年抗戰勝利后,梅蘭芳復出登臺唱戲。不管演多少場,言慧珠絕對是場場必到,風雨無阻。在“恩師”的庇護下,言慧珠有了讓更多人知道她的機會。但她并不就此打住,經常在現場如癡如醉地模仿梅蘭芳的每一個動作。這樣執著專注的學藝精神,令她的梅派青衣幾可亂真,加之其特有的女性美,更在梅派的基礎上,獨創一格,融會中西。
可以說,言慧珠獨有的現代氣質使得那一時期的京劇旦角形象更為時尚化了。也就是在那時候,個性剛烈的言慧珠碰到了“接收大員”劉漫天。“劉大員”也是個戲迷,同時還是個色鬼。那時候,言慧珠以一出梅派嫡傳名劇《楊貴妃》走紅京城,引起戲迷狂熱追捧。“劉大員”看了“楊貴妃”醉戲更醉色,轉輾托人,與言慧珠相識,誆稱交友,實懷叵測之心。
一夜,言慧珠在某官邸重演“醉酒”,“劉大員”欲施非禮,她堅決不從,逃回家中,大哭不已。“劉大員”惱羞成怒,惡語、威逼相加。言慧珠不勝恐懼,想起慈父當年不讓她演戲的忠告,正是不幸而言中。在寫下絕命書的同時,她服下了毒藥,準備以死換取清白之身名。后來,被兄長發現及時,她才從鬼門關那里撿回一條性命。這次“復活”,也改變了言慧珠的人生軌跡。
新中國成立后,言慧珠的個人劇團已經壯大到空前的程度,她也儼然一個老板娘。在各方利益都很滿足的情況下,她不但在事業上達到了人生的顛峰,還親手改編了越劇《梁!帆I給抗美援朝的志愿軍戰士。然而,良辰美景并不長。三年后,轟轟烈烈的公私合營,如火如荼地展開。這也就意味著,她一手創辦的“言慧珠劇團”,要被公有化。
在“形勢”所逼下,言慧珠不得不拿國家工資,為“公”唱戲。沒了劇團的言慧珠,并未像當年那般受寵。她只能演一些“小媳婦”的角色,不堪的現實讓她有了第二次自殺的想法。在請求重演當時很受觀眾歡迎的《春香傳》無果后,言慧珠整個人都徹底垮了。萬念俱灰的她,選擇了一死了之。好在哥哥再一次及時發現,她才轉危為安。不久后,她便離婚嫁給了比自己大二十歲的京昆藝術大師俞振飛先生,想來是要用自己的事業洗掉麻木的心靈。
自始至終,她的心都不曾安穩,或者本身就不求唯一。在藝術上,與俞振飛的“強強聯合”,的確讓言慧珠有了再次聞名的機會,但也潛藏著危機。江青“掌權”后,第一個清理的對象便是和她有過同樣身份的藝術界名人。面對洶涌的大批判,還被罰清掃廁所的窘境,言慧珠再也沒有了求生的欲望,最終,一條唱《天女散花》時使用過的白綾結束了這個只有47歲的美麗女子坎坷多姿的一生。
一代名伶,生不逢時,讓人惋惜。但是,就她屢次自殺的行為來看,更與其個性有很大關聯。一個人輕易地就去尋死,哥哥救得了一時,哪救得了一世。想來言慧珠內心是寂寞的,于是只能通過舞臺來讓自己充實;有一天這個唯一的療養地沒了,她便再找不到歸屬,心也飄零了。其實,悲哀的并不是時勢,而是軟弱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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