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巖的“遺愿清單”:養(yǎng)家是幸福的責任
一個凡人,如我;一個明星,如柳巖。
在忙碌錄制中的“百城春晚”后臺化妝間,我第一次見到柳巖。典型的娃娃臉、齊眉劉海、低胸禮服……表面看,我們的人生完全不同。
“我想變成太陽,護佑我的家人,雖然我只是一株向日葵。”柳巖在博客里說過的這段話打動了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的人生經(jīng)歷與三次“癌癥”有關(guān)。而我,曾經(jīng)也親眼面對身患癌癥的外婆和外公。在十幾歲的年紀里,絕望、無助……像生了芽一樣在我的人生里肆意蔓延。
就這樣,我們有了共同的話題。當生命的脆弱如此凌厲地橫亙于我們眼前,柳巖是否如曾經(jīng)的我一樣戰(zhàn)栗、悲觀、無助?
“我的命只值250元錢。”柳巖常常和別人這樣調(diào)侃自己。
作為超生的老二,出生于湖南的柳巖性格霸道、不服輸,從小就喜歡爬墻、抓鐵牛、追鳥、翻墻、和哥哥對打……完全不像個小姑娘。這還不算,還在讀小學的“假小子”柳巖居然提出要去少林寺學武功。媽媽一看這哪兒行啊,于是騙她說:“家里沒錢,下學期再去學。”為此,柳巖和小伙伴打探好少林寺的地址,就等著媽媽給錢,然后一起出發(fā)去少林寺。但柳巖盼了一年又一年,去少林寺學武的愿望卻始終沒實現(xiàn)。
小時候,媽媽還有些重男輕女的思想。有一次,明明是哥哥做了錯事,可媽媽不僅沒批評哥哥,還把責任都推到了柳巖身上。柳巖百口莫辯,可媽媽就是不相信她,還把她打了一頓。挨打之后的柳巖獨自爬上水塔最高處,一邊吹風,一邊大哭。
父母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剩下她和哥哥。周末從寄宿學校回來后,柳巖主動給哥哥做飯,還承擔起家里的所有家務(wù)。她開始學乖,在老師眼里,柳巖是個文靜清秀、成績不錯的好學生。
自從柳巖懂事起,家庭就從來沒有“完整”過。父母一直在廣東的施工單位工作,有時一走就是一個月。上中學時,媽媽帶著哥哥去了廣東生活,就把柳巖留給了外婆。
從那以后,柳巖學會了獨立生活,中學畢業(yè)后她被分配到了第一軍醫(yī)大學附屬醫(yī)院做小護士,開始了打針、掛輸液瓶的生活。17歲時柳巖參加了廣州的一個模特比賽,進入到復賽時就被廣州電視臺看中,以主持人的身份進了電視臺,之后參加湖南星姐選舉,進入湖南公共頻道做主持人。
那年在長沙,柳巖很想和媽媽住在一起,可媽媽卻不愿意來,還發(fā)脾氣說不喜歡女兒挑剔自己之類。按照柳巖直爽的脾氣,肯定會反駁媽媽。可接下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會說出這樣的話:“媽媽,不管你喜不喜歡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和我住。我可以答應(yīng)你以后不再反駁你,完全聽你的話。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只有一家人在一起,這才是一個家。”說完這句話,柳巖轉(zhuǎn)頭失聲痛哭。
自認為獨立好強的柳巖,只有在家人面前,才會表現(xiàn)出如此依賴、如此軟弱的一面。
就算跪下來,也要救媽媽
2005年,媽媽被查出得了癌癥,這對柳巖一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為了籌錢做手術(shù),也為了給媽媽創(chuàng)造最好的醫(yī)療條件,柳巖參加了由光線傳媒和安徽衛(wèi)視合辦的“貓人超級魅力主持秀”,她的目標很簡單,贏得那一萬元獎金給媽媽治病。全家人都很支持柳巖參加比賽,他們通宵發(fā)短信支持她,手都磨破了一層皮。但最后柳巖并沒有拿到冠軍,只拿到第7名。眼看著獎金沒了,不能給媽媽治病,當時柳巖急得哭了。
媽媽的病越來越嚴重,左腎壞死,右腎也有問題。醫(yī)生建議立刻做腎切除手術(shù)。“就算讓我跪下來求人,我也要救媽媽的命。”柳巖開始動用自己的一切關(guān)系,從聯(lián)系醫(yī)院到籌備手術(shù)費用,所有的錢全部都是柳巖一人籌到的。
由于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在病房門口,柳巖對哥哥說:“用我的腎吧,只要檢查了沒問題就用我的。身體本來就是父母給的,現(xiàn)在該還給媽媽了。”“怎么能用你的,要給也是我給。”哥哥搶著說。配對最終并未成功,全家人都寸步不離地照顧媽媽。終于,媽媽熬過了最困難的關(guān)口,癌細胞得到了有效控制,這讓一直為媽媽的安危擔憂的柳巖松了一口氣。
雖然比賽沒有得到冠軍,卻換來了光線傳媒的一紙合約。這也意味著,柳巖將遠離家鄉(xiāng),去北京做主持人。在機會面前,柳巖猶豫了。媽媽很支持柳巖,對她說:“從小到大,你都是文藝積極分子,做主持人就是你的夢想。放心去北京吧,家里還有你爸和你哥呢。”面對躺在病床上的媽媽,柳巖想:“合約比名次更重要,只有我強大獨立了,才能真正撐起我的家。”就這樣,背負著家庭壓力的柳巖,懷著夢想來到了北京,做起了“奔奔族”。
柳巖并非科班出身,與專業(yè)主持人比肯定有差距,但她想只要自己肯努力改進,就一定會讓觀眾看到自己的進步。2006年,柳巖正式開始了自己的主持人生涯,她每天不停地勞累奔波,抓住任何機會,那一年,她每天睜開眼對自己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要紅!”
由于是新人,有人覺得她身材好,長得也漂亮,在臺上更適合做一個花瓶,就要求她裝傻,來配合男主持人,但柳巖不愿意這樣做。節(jié)目過后,制片人找到她,指著她的鼻子說:“別自作聰明,要不是陜西衛(wèi)視推薦你,就算你跪下來舔我的腳趾,我也不會用你。”
那句羞辱的話,像針一樣觸到了柳巖的心理底限,她很想甩頭走人。但她明白,父母還需要她賺錢養(yǎng)家。她沒有哭,一個人找來所有的帶子看了通宵,她想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那兩年,柳巖拼命工作,每天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停運轉(zhuǎn),工作通告排得滿滿。凌晨3點睡覺,早上7點,鬧鐘一響,倒數(shù)三秒就起床。柳巖笑著形容“三秒鐘就可以戰(zhàn)勝自己。”別人覺得她很辛苦,她卻說:“你的人生一定要越過越好,才會不記得以前的苦。”
她確實越來越好,做著十幾檔娛樂節(jié)目的主持人、拍廣告、演電影和話劇、拍時尚雜志的大片……她終于成為光線傳媒的當家花旦。她賺的錢也越來越多,她全都存起來,給哥哥買房子、給媽媽治病、給外婆、給爸爸……
媽媽偷偷提醒兒子說:“你妹給你的錢,以后是要還的。”柳巖大方地說:“我賺的錢,就是給家人花的,你們要是不花,我賺錢還有什么意義。”
當初沒有去成少林寺,沒實現(xiàn)“大俠夢”的柳巖。這一次,她竟然成為了家中的“大俠”。只要有柳巖在,全家都覺得很踏實。
我不惜命,但我還有個生癌癥的媽媽
2007年,有一陣子,柳巖內(nèi)分泌失調(diào),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她在MSN上對同事說:“我是不是病了?”同事讓她趕緊去醫(yī)院看看,可她工作太忙,總是抽不出時間。在美容院時,胸部護理員很認真地對她說:“你的胸部可能有腫瘤。”這無疑是晴天霹靂,“我當時很怕,怕患了癌癥,怕自己就這么垮了,怕沒有人可以照顧我的家人了,因為我還有一個患癌癥的媽媽,我打定主意要給他們最好的生活。”她第一次覺得無助。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柳巖接受了《男人裝》雜志的邀約,拍攝大尺度照片。“我很怕將來有一天,我會失去女性身體中的一部分。”那組照片出來后,有人喜歡她的性感活潑,也有人諷刺她的尺度開放……在非議面前,柳巖顯得很平靜,她只是想用照片來留住自己最美的狀態(tài)。“等到我老去的那一天,我還可以驕傲地對我的孩子說,你媽曾經(jīng)也美麗過。”
那陣子,她看了一部電影,片名叫《遺愿清單》,講的是一窮一富兩個老頭,在醫(yī)院病房相遇,為自己有限的生命開始謀劃……柳巖也開始計劃起自己的遺愿清單:如果自己死了,要給家人存夠多少錢、要把父母托付給誰照顧、外婆也要托付給舅舅……她想了很多。
老天總是會眷顧善良的人。后來在醫(yī)院檢查后得知,柳巖胸部的腫塊是良性腫瘤,這是由于長期勞累缺乏休息引起的,必須開刀治療。萬幸的柳巖最終度過這次難關(guān),順利切除了腫瘤,身體也漸漸恢復。
過了很久,媽媽才在《魯豫有約》的訪談中得知柳巖生病的事情,當時媽媽打電話來哭著說:“你怎么什么都不跟媽媽說,沒想到你在外面那么辛苦,都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啊!”從那以后,媽媽一直關(guān)注著柳巖的身體,看柳巖做的每一期節(jié)目。柳巖瘦了,媽媽擔心,怕她的健康狀況下降;柳巖胖了,媽媽也擔心,怕是虛胖。
經(jīng)歷過一場大病,柳巖開始惜命,她半年做一次體檢,并懂得自我調(diào)整。盡管,她對工作依舊十分努力。
柳巖的“遺愿清單”:養(yǎng)家是幸福的責任
外婆,想把你綁在身邊
2008年,柳巖意外得知外婆也患上了癌癥。當時正在國外游學的她立即決定提前結(jié)束行程,趕回湖南老家。想當年媽媽帶走哥哥后,柳巖是由外婆一手帶大的。對她來說,對外婆始終懷著一份特殊的深厚感情。
“我記得小時候,外婆沒什么錢。但總是會在我上學前給我份零食,今天拿出一顆糖,明天又變出一個水果給我吃。有時候我發(fā)現(xiàn)橘子皮已經(jīng)干癟得沒有多少水分了。原來那些都是別人給外婆的,她舍不得吃,都攢下來留給我。而為了讓我每天都能吃到零食,她都是一點點拿出來的。”
對于外婆的疼愛,小時候的柳巖并不能體會。“一天早上,我發(fā)現(xiàn)外婆的腳都快伸到我的嘴邊來了,就覺得很討厭。一氣之下,就在床的中間拉了一根線,掛上大床單,區(qū)隔開自己跟外婆的空間,當時很為自己的做法而洋洋得意。可之后不久,外婆就回舅舅家了。等到外婆一走,我就后悔了。于是,每個禮拜都給外婆寫一封信,表達自己的愧疚和想念,這些信一直寫到外婆回來為止。”
每天,外婆會把柳巖的頭發(fā)綁上一個美麗的蝴蝶結(jié),給她穿上干凈的衣服。如果說小時候的柳巖是個“假小子”,是外婆將她變成了“小仙女”,每每想到這些,柳巖都覺得格外愧疚。如今,外婆生病了,自己一定要回家。當時,柳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外婆接來北京。然后,找最好的醫(yī)院和醫(yī)生給外婆治病,而且以后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要把外婆帶在自己身邊。
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回到了湖南老家。可父母和舅舅卻不同意,他們覺得老人年紀大了就不要再折騰了,萬一有什么不測的話,還是留在老家好。但柳巖特別固執(zhí),她花了很長的時間說服外婆,堅持要帶外婆走。外婆同意了,可舅舅不同意,還狠狠地對她說:“不要以為你現(xiàn)在有錢了,就可以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最終,外婆還是跟著柳巖去了北京。但柳巖心里明白,如果外婆的手術(shù)成功了,家人會覺得外婆本來就可以順利度過這一關(guān);如果手術(shù)不成功,那么自己就會成為全家的“千古罪人”。
幸好,經(jīng)過一點時間的治療后,外婆的病漸漸得到了控制,后來回到家鄉(xiāng)后,柳巖還抽時間回老家,一回去,就會全心全意地陪在外婆身邊,幫外婆分配好每天的藥量,怕外婆不識字,還在藥盒上畫上太陽和月亮的符號。更多時候,柳巖都會搬著小板凳和外婆坐在一起,一起靜靜地看著夕陽西下,這就是柳巖心中的天倫之樂。
外婆說,媽媽說,柳巖說……
柳巖在北京租了個小小的房子,去年五一,爸媽來看她,剛到家,媽媽就說:“你知道我們要住多久嗎?”“多久都好!”柳巖笑著回答。媽媽笑著說:“沒錯,我們要住到國慶節(jié),等你哥放假也來北京。”
國慶節(jié),家里很熱鬧,爸爸媽媽、哥哥嫂子,還有嫂子肚子里的小baby,一家人擠在小小的房子里。柳巖每天吃著媽媽做的可口飯菜、而嫂子和媽媽特別融洽地在開玩笑……
柳巖突然覺得:“對呀,家就是應(yīng)該這樣的。如果能一輩子這樣也就夠了,只要家人幸福,我可以一輩子不要那個他。”
她恨嫁。曾經(jīng)也有一段刻骨銘心、長達4年的愛情。當初因為來北京打拼,她放棄了深圳的男友,當時男友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她那么不懂利用女人天生的武器——眼淚、撒嬌,諸如此類,直到分手那天,他也未曾看到。
沒有愛情的柳巖,并不覺得自己孤獨,她獲得了“2010年度最具潛力主持人”和“十大最具網(wǎng)絡(luò)影響力主持人”的榮譽。她的主持風格開始贏得越來越多人的肯定,看她的節(jié)目,你會一直保持嘴角上翹。但那只是鏡頭前的柳巖,當你真的面對她時,才會看到一個真實的柳巖。
如今,媽媽和外婆雖然均已過了危險期、一切穩(wěn)定。但是,對于一個家庭,三代女人經(jīng)歷了三次病痛,可謂歷經(jīng)折磨和考驗。對此,三個女人說出了不同的感受:
外婆說:“我可以冒著風險做手術(shù),但如果手術(shù)過后,不到半年我還是得死,那我寧愿不做手術(shù),我會選擇體面的、有尊嚴的面對死亡。”
媽媽說:“我可以做手術(shù),如果手術(shù)會讓我終生掛著塑料袋,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吃喝拉撒,那我也不要手術(shù),我會選擇體面的、有尊嚴的面對死亡。”
柳巖說:“我可以做手術(shù),就算手術(shù)過后,我不再像一個正常的女人,我也要體面地活著,因為我還要賺錢,還要養(yǎng)家,讓我的媽媽和外婆可以不用擔心,可以像一個正常女人一樣體面地活著。”
正如柳巖說的,生老病死并不可怕,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但只要在我們在活著的時候,不孤單,有家人的陪伴,就會微笑地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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