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的文字有種頹靡氣息,像罌粟一樣襲來,給人以宿命般不可逃逸之感。這種頹靡一方面源于辭藻的運用和氣氛的營造,一方面在于他所寫的故事里的女性特質,以及這種特質在特定時代背景下所象征的陰暗面。
初讀蘇童作品是在高中的時候,《蝴蝶與棋》、《十八相送》一類短篇,后來讀到《米》和《罌粟之家》被嚇壞了,這兩篇故事都描寫了囤積的糧食,與因饑餓而逃亡的流動的家族史相比,守舊與頑固不化更讓人感到恐懼和悲哀。風靡一時的事物逐漸衰敗,人若仍執著于此,結局只能是滅亡。逃亡的意義就在于此,逃離舊事物,追逐新事物,逃離的過程是原始生命力的飛揚。然而似乎蘇童對未來并不樂觀,宿命般的輪回結局似乎沒有希望,一切如《妻妾成群》中那口紫藤架邊的死人井,始終在召喚那些墮落于時代者。那時的我對先鋒有了最初的印象,先鋒是漫無邊際的聯想所營造的超時空的氣氛,是沒有開始結局解構一切又加以夢境生發重塑。
蘇童對女性有狹隘偏見,帶一定的男權色彩,很難在他的故事里找到一位正面的女性,我不知道這種偏見是不是某種歷史的積弊或時代共識,似乎他的故事主觀介入很多,演繹的成分也很高,所以我更相信是他個人因素所致。
通過閱讀《妻妾成群》、《另一種婦女生活》等以女性為主體的小說,我所總結的蘇童的女性觀如下:
一、她們的命運是被動的,孤獨無助,沒有自由,帶宿命色彩。
二、女人大都是頑愚不化的守舊勢力的象征。
三、彼此間相互猜忌傾軋,勾心斗角,自我折磨,無謂消耗。
至于我如何看待女性命運或女性文學,我覺得還需去讀些社會學相關書籍再來做詳細評論吧,我只知道這個說法起源于一段不那么光彩的歷史,沒有哪個作家愿意被貼上諸如“女性文學”“女性書寫”的標簽,那多半是文學評論家或出版商的意圖。而在未來,這種說法勢必會消失。女性往往是被動的,在讀所謂“女性文學”時,也該深究一下她們背后的男人,女人所呈現的不是罪,罪魁禍首在男人,而女性卻背負了不堪重負的罰。
再回到蘇童,蘇童對人性是很失望的,妻妾成群是很無聊的,蘇童批判暗諷的是時代積弊,從他的故事里讀到的不是單個人物的特殊命運,而是蕓蕓眾生相。他多少是否定個人奮斗出人頭地的可能性,無論是五龍還是陳茂,他們的先進意識與真知灼見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命運,唯待一場更為激烈的社會變革才能真正拯救他們。而對于女人,盡管天性敏感,知曉命運,卻無能為力,更添悲哀罷了,無不在時代與家族的宏大背景裹挾下在劫難逃,正如頌蓮早早預感那口井的危險,卻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向死亡靠近。
蘇童不提供對未來的暢想,在他的故事里沒有希望,只有不斷逃離,逃離,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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