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老上海,不能不提月份牌。
即便是現在,老上海周邊的一些古巷里,依然可見月份牌。雖然畫面已變得老舊,那畫上穿旗袍,夾著美麗牌香煙的民國女人,依然能穿越70年的時空,襲卷而來,仿佛空氣里留有她們的胭脂香。
魯迅是不喜歡月份牌的,他說:“月份牌上的女性是病態的女性,月份牌除了技巧不純熟外,它的內容尤其惡劣。”
魯迅的話,言辭激烈,卻有失偏頗。月份牌作為民國初年的通俗文化,是被大眾接受的。盡管也出現過一些頹廢的唯美,有過一些穿著絲襪、挺著胸脯、噘著小嘴飲酒的放蕩女子,但也有讓女人自信的時尚表達。
上世紀30年代的月份牌,除了有大明星胡蝶、阮玲玉為模特的畫作,也有來自平民的女模特。
這些美女,多與廣告商品有染。或“雙妹牌花露水”、或“陰丹士林布”、或“雅霜”。單是這些香艷的名字,伴著那些旗袍美人們,就能勾起人們對那些商品的無限向往了。
我有時也好想能買到民國時的胭脂盒子,揣想一段《胭脂扣》般的傳奇。在多情的民國,那些鴛鴦蝴蝶的小說,似乎就依附在那些低眉俯首的月份牌上。
每一張月份牌,似乎就是一個愛情故事。
每一個月份牌美人,就是一段傾城之戀。
后來,我還真發現了月份牌上那永恒的愛戀。那是我在愛上杭稚英畫的月份牌后。
杭稚英的月份牌,尤其喜歡那幅“西湖泛舟圖”。看著畫作,會浮想連連。那美女,長相清麗,素雅得有如大家閨秀。而那泛舟,又是去向哪里?是去尋找西施與范蠡歸隱的去處嗎?看起來柔且甜。
后來發現,杭稚英的月份牌畫,好似脫胎同一個女子,長得那么美,那么俏,無論是傷情也好,歡愉也罷,那眼角眉梢,無不流露出一種纏綿的情意。
我帶著這樣的疑問,尋到這個美女的芳蹤。
原來,杭稚英畫的真是同一個人,那個女子名叫王羅綏,她便是他美麗的妻,因為愛,而給了他無數靈感。
及至見到杭稚英與王羅綏的合影,心內也是有小小的震動。女的穿陰丹士林布的旗袍,短頭發,長相就是從月份牌畫上走下來的模樣。男的也英俊,穿長衫,看起來彬彬有禮。他們并排而站,眉眼是那樣像。
杭稚英也承認了,是美麗的妻給了他繪畫的靈感,他在她的筆下,也在他的夢中。無以知曉,是否這段情讓杭稚英成了月份牌最火的大師,總之,王羅綏隨著那些畫作,留下了民國女子最多的倩影。這些倩影,遍布在古巷里,黑木門的店鋪里,人去了,靈魂留下了。
隔了七十年的時光,那些纏綿的情意依然有跡可尋。月份牌上的她是盛開在留聲機里的那支《夜來香》,也是婉轉在徐志摩詩里的“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民國最香艷、最俗艷、最凄艷、最絕艷的女子,都在老上海那些舊了的月份牌里,每個深艷的轉身,都是一段亂世的迷離。看久了,不知是在何年何月,不知自己是她,還是她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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