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喜歡華美旗袍的張愛玲曾說：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100年來，從晚清到民國到新中國，從文革到改革開放，中國社會經(jīng)歷了巨大變革，中國女性的自我意識和社會地位也隨之改變。中國女性服飾的變遷也反映了整個中國社會從禁錮走向開放的進程中。

清代滿族女性穿“旗裝”，這是滿族人的傳統(tǒng)服飾。攝影術(shù)在清末傳入中國，也恰好留下了清末滿族女性穿旗裝的影像。上至慈禧太后，中到妃子格格，下至普通人家的媳婦姑娘，都有這方面的影像。旗女頭梳旗髻、身穿旗裝、腳蹬高底旗鞋。圖為清末，宮廷里的滿族女子。

上衣、下裙是中國漢族女子的傳統(tǒng)裝束。這三位女子身上穿的是晚清漢族女子的典型長襖：領(lǐng)口低且鑲邊，袖口和裙擺非常寬大。此圖拍攝于香港，1880年左右。

晚清西風(fēng)東漸，女性服飾也受到影響。矮領(lǐng)變高領(lǐng)、寬松變緊身，逐漸性感起來。留洋女性是最先接受西方服飾的群體，電影《黃飛鴻》里的十三姨就是留洋回來的。引領(lǐng)時尚潮流的另一大階層就是妓女，她們的服飾緊跟時尚，新奇多樣。圖為民國早期青樓女子合照，兩人都是三寸金蓮。

清末民國時，女學(xué)生的服裝也領(lǐng)風(fēng)氣之先。圖為1907年，北京匯文大學(xué)堂畢業(yè)的女生。這些女學(xué)生穿的仍然是旗裝，但比一般旗裝顯得簡潔。她們的發(fā)型也跟一般女性有著明顯區(qū)別。

這位民國初的女生穿的是典型的五四時期的學(xué)生裝。學(xué)生裝在當時還有個稱謂，叫“文明新裝”。這種服裝最早出現(xiàn)于1913年，上襖下裙。到了1919年，五四運動時期的女學(xué)生，穿著淺藍色圓擺小襖和黑色素群，白色布襪和黑色布鞋。這種裝扮成了20世紀20年代最時髦的女性形象。

“文明新裝”的盛行，跟西方女權(quán)主義運動和中國的“新文化運動”是分不開的，在這兩種思潮的影響下，有條件的女性離開家庭接受教育，謀求經(jīng)濟獨立和戀愛自由。“文明新裝”由京滬兩地的女學(xué)生最先倡導(dǎo)，之后蔓延至知識界女性。當時也有名妓為了招徠客人扮成學(xué)生的樣子。

民國時期三位女學(xué)生在草坪合影，衣服進行了簡單的手工上色。這是另外一種校服。圖片選自《西施有恨》一書，羅仁忠收藏。

這是1920年代的泳裝女子。那時的泳裝跟國際接軌，跟同時期西方人的泳裝非常接近，更像是短裙，配有帽子。

到了1925年以后，由于“文明新裝”沒有任何裝飾，無法持續(xù)太久，因此日漸衰落。上襖下裙的襖裙變得更加華美和艷麗，并產(chǎn)生了很多派別。圖為1925年3月，四位青年男女在上海邑廟游玩時合影。三位女青年穿的都是襖裙，她們的劉海在當時也非常流行。

五四運動之后，社會各界都在思想解放。都市女性的服裝開始從掩蓋曲線的直線裝束向展示身材的曲線裝束改進。于是，1920年代，一種獨步民國服裝界三十年的服裝——旗袍誕生了。旗袍首先是在上海的青樓女子間流行，之后各界女性爭相效仿。圖為穿旗袍的北平女學(xué)生。

在作家張愛玲的筆下，女人穿上長袍的年份是1921年。當時女人初受西方文化的熏陶，醉心于男女平權(quán)之說，因此初興的旗袍是嚴冷方正的，具有清教徒的風(fēng)格。但沒過幾年，旗袍的款式便有了突破，女性的胸部、腰部和臀部的曲線美得以體現(xiàn)出來。圖為1930年代的上海女學(xué)生。

旗袍自誕生以后，經(jīng)歷了很多變化。旗袍領(lǐng)子由圓領(lǐng)到元寶領(lǐng)再到矮領(lǐng)，下擺在1920年代越提越高，從1931年開始又向下回歸，到1935年時幾乎長及地面。隨著旗袍長度的增加，開叉隨之增高。圖為民國時，在郊外合影的兩個短發(fā)、旗袍女孩。

旗袍另一個重要變化是衣袖的廢除。用張愛玲的話來說，“所有的點綴品，無論有用沒用，一概剔去。剩下的只有一件緊身背心，露出頸項、兩臂與小腿。現(xiàn)在要緊的是人，旗袍的作用不外乎烘云托月忠實地將人體輪廓曲曲勾出。”圖為1930年代燙發(fā)、穿精致旗袍的女學(xué)生。

《良友》第150期《旗袍的旋律》中說：“旗袍風(fēng)行以來，已有好多年，其間變化甚多，我們從這里也可以看出當時的時尚，而中國女子思想的激進，這里也有線索可循。打倒了富有封建色彩的短襖長裙，使中國女性在服裝上先得到了解放。”圖為1930年代，四位旗袍女子與兩位男子的合影。

民國三十年代上海女子穿泳裝留影。用今天的眼光來看，此時的泳裝仍然非常保守，但比20年代已經(jīng)開放很多。

1949年之后，旗袍在大陸漸被冷落。1950年代，在新中國的女干部們中流行中山裝和從蘇聯(lián)傳入的列寧裝。 穿工裝褲也成為一種時尚，年輕姑娘們愛上了工裝褲和格子襯衣。圖為1951年10月，身著中山裝的機關(guān)干部參加歡迎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斗英雄代表大會。

另一種從蘇聯(lián)流傳到中國的連衣裙“布拉吉”也得中國女性青睞。那年代，有的女工省吃儉用幾個月也要做一件漂亮的布拉吉。大街上的漂亮姑娘穿著五顏六色的“布拉吉”，連幼兒園的小女孩也有自己的布拉吉。圖為1957年2月，哈爾濱亞麻紡織廠的女工在試穿“布拉吉”。

到了文革年代，年輕女性響應(yīng)毛澤東的號召“不愛紅妝愛武裝”，綠軍裝、綠軍帽、紅袖章，再加上一個帆布挎包成了那個年代的“時裝”，另外再人手一本“紅寶書”。此時旗袍已被認為是封資修的象征被大量毀壞。圖為1971年的中國紅衛(wèi)兵。

1973年，天安門前的紅衛(wèi)兵。女紅衛(wèi)兵們穿著灰、藍、綠、白的上衣，胳膊上戴著“紅衛(wèi)兵”臂章，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之下，顯得那么幼稚又忠誠。

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前期，整個中國給人的感覺都是藍灰綠的世界。女人們穿著藍、灰、軍綠色上衣，穿著藍、灰、軍綠色或者黑色的褲子。圖為1971年，北京女青年。她們身上戴著毛主席像章，手拿紅寶書，有兩位還穿著工裝褲。

事實上，從當時留下的一些影像來看，70年代的中國并不是藍灰綠一統(tǒng)天下。大街上也有小碎花和格子上衣，也有色彩鮮艷的襯衣，成為藍灰綠世界里的一抹亮色。圖為1972年，廣州。

作家蘇童曾寫道：夏天也有人穿裙子，只有學(xué)齡女孩穿花裙子，成年婦女的裙子則是藍、灰、黑色的，裙子上小心翼翼地打了褶，最時髦的追求美的姑娘會穿白裙子……穿白裙的姑娘往往被視為“不學(xué)好”的浪女。圖為1973年，北京，等待迎接法國總統(tǒng)蓬皮杜的女學(xué)生。

1979年，法國服裝品牌皮爾卡丹進入中國。80年代，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服裝領(lǐng)域也出現(xiàn)了變革。1985年，彩色故事片《街上流行紅裙子》上映，反映的正是八十年代初期女性在穿衣方面觀念的變化。1985年夏，北京街頭穿裙子的女青年。

八十年代以后，女性服飾越來越時尚。露臍裝、連體褲、哈倫褲、健美褲、蕾絲裙、中性套裝……都在80年代被明星們穿過了。圖為1991年大連穿超短裙的女子。攝影|張小龍 本組圖片除署名外大都選自《西施有恨》一書，中國攝影出版社2015年9月出版，圖片為羅仁忠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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