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人間四月天,讓林徽因的名字變得家喻戶曉,劇中大肆渲染她與徐志摩的戀情,把她塑造成一個讓徐戀慕一生的女子,對她的才情則一帶而過,可是,真實的林是怎樣的呢?
林徽因出身于書香門第,其父林長民是當時顯赫一時的學者,他早年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歸國后即熱心議會制度,曾在段祺瑞政府里擔任司法總長。林長民有過三位夫人,子女眾多,由于林徽因是長女且從小天資過人,因此林長民最為鐘愛,自幼變精心栽培。這一時期的林徽因還受到幾位知書達理、博學優雅的姑姑的熏陶。
1920年4月的一天,十六歲的林徽因牽著父親的手,開始了歐洲之行。她站在羅馬廣場,嬌憨地伸出雙手與鴿子嬉戲,少女的明快與生動在這一刻盡情綻放,那不僅是天賦的才情與美麗。當成長過程中所有的不確定逐漸沉淀,有一些東西就永遠保留了下來:坦誠自尊、平等自由的獨立人格,中西合璧、優雅高尚的完美氣質,高瞻遠矚、兼容并蓄的開闊眼光……
正是在這個時期,林徽因結識了當時新月派著名詩人徐志摩。徐即刻被她的美麗與才華折服,并開始用一個詩人執著對其展開狂熱的追求。但年輕卻理智的林徽因果斷地拒絕了,她最終選擇了梁啟超的公子梁思成,二人同為建筑學家,可以說是志同道合。我不喜歡日后的人對那段感情的曖昧描寫,而且無論林是否愛過徐,都不應影響對她的情操與才華的肯定。
1927年她與梁思成結婚時,她一反常規,親手設計了有東方神韻的婚禮服:頭飾狀如王冠,長長的流蘇輕垂發際,烘托著美麗的臉龐。臉上是莊嚴而不乏愉快的神情,驕傲的眸子,微笑著注視前方。這種美麗讓人過目不忘。
林徽因很早便開始詩歌創作,她的作品既充溢靈秀有飽含風骨。〈蓮燈〉、〈風箏〉無不于輕柔外表里寄寓凝重雋永的沉思。讓我們來看看她的新詩〈蓮燈〉吧:
如果我的心是一朵蓮花/正中擎出一支點亮的蠟/螢螢雖則是那一剪光/我也要它驕傲地捧出輝煌。
林徽因開始詩歌創作的同時也嘗試著小說創作,女性作家的小說往往流于濫情,林則一洗而盡。她的每一篇小說,讀來都具有純正、雅致、雋永、縝密的美感,見出學者作家的理性和睿智。
林徽因把似乎冰冷的建筑科學,注入詩人似的熱情,使它兼有了藝術光彩。作為一個古建筑學家,林徽因身兼史學的哲思、文學的激情,她的學術報告少有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更像優美的文學作品。如果不拘泥的話,她完全可被稱為一位杰出的散文家。
抗戰八年,林徽因與家人一起避居西南后方。她是林長民的女公子,梁啟超的兒媳,卻在昆明街頭提了瓶子打油買醋。因當時條件惡劣而她又受疾病侵擾,她的兩位外國至友費慰梅夫婦勸她到國外靜養,她平靜地說:“這是我的祖國,我要和它同甘共苦。”
林徽因的傲氣從她改名一事便可見一斑。林徽因原名林徽音,只因當時有一男作家叫林徽音,她擔心日后兩人作品相混,遂改為林徽因,并說:“我不怕人家把我的作品當成他的,只怕把他的作品錯當成我的。”
林徽因亦非完人,自有她的短處,譬如她的急躁和好勝,又如她與女人們不太合群。林徽因的健談是人所共知的,冰心曾撰文〈太太的客廳〉諷刺她,當時她恰好由山西調查廟宇回到北平,立刻叫人送給冰心一壇又陳又香的山西醋。引用她的好友李健吾的話:客觀看來,聰明絕頂的林徽因,交往多數各界頂級精英,女性中鮮有此輩她們既不能和林于同一層面對話交流,林更不會世故地作謙虛狀與之敷衍、周旋,那么她遭到誤解、生分以致嫉妒、怨恨怕是難免的了。林徽因不太合群的表象正內含脫俗的率真性情。再試想,林若耗費精力作無意義的虛與委蛇,她的事業又將打多少折扣。時時刻刻被才情出賣的林徽因,好像一切有歷史性的多才多藝的佳人,薄命把她的熱情打入冷宮,她的聰明和高傲隔絕了她與一般人的距離。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林徽因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這一不朽之作的主要設計者。解放之初,在她的指導下,新中國曾制造了一批色調、圖案、造型優美古樸的新式景泰藍器物。直到逝世前幾日,她還念念叮囑學生:“景泰藍是國寶,不要在新中國失傳……”因此可以說,林徽因在保存和發展民間工藝方面,有突出的貢獻。
建筑學家,詩人,學者,美術家,翻譯家,我們很難定位她確切的身份,但我們只要記住:她是獨一無二的林徽因。
1955年4月1日,林徽因走完了她短暫而傳奇的一生,為她終身未娶的哲學家金岳霖和她的另外一位友人鄧以蟄為她合撰挽聯:
一身詩意千尋瀑,
萬古人間四月天。
也許這是對她一生最好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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